桑梅

庄子说，天地有大美而不言。

在丘北，面对普者黑的时候，我沉默，在这里，居然找不到一句词语来形容，更没有一段话来表述。

普者黑，望过去。山水相依而又相离，湖光与山色，草木和奇峰，层层鲜明地平铺在这片叫做丘北的土地上。这里，山，是干净的；水，是澄净的；草木，是纯净的；游鱼，是清净的；空气，是洁净的。

来到普者黑，我无言无语，思绪，消失到尽无。

还有什么可说的呢？水不洗水，尘不染尘。人间清净与安宁已是极致，世上倘若有清欢，最雅致处也不过如此吧，这是一个无需修饰和装裱的所在。

普者黑，田园、山峰居住在湖泊里，而候鸟和荷花循着季风出现。七月中旬的凌晨，顺着一条小路寻荷而去。沿途绿树依依，湖水清冽，奇峰凸起，许多未知名的花草伸展着长短不一，厚薄不同的枝叶生长于山石和水域之中。荷塘里有些荷叶已卷起了边角，荷叶丛里有零落的荷花在静立，梳理着她的寂寞。

友人说今年的荷花开的特别早，这个时候荷花已经败了很多。即使荷的容颜已去，普者黑的每一片山水都是那么的空明，处处皆是美妙，倘若一千多年前的诗仙李白经过这里，会不会说出比“秀色空绝世，馨香谁为传”更为传神的佳句呢？

湖里，我们乘舟划桨。小船拨开釉青色的水面徐徐前行，带我们向至清处漫溯。小雨如烟一般弥漫，丝丝下来，像杨柳丝拂过。水草在湖水里悄然伸展，有细小的花瓣缀在它细长的手臂上。此刻，一切言语已是多余，人已是清风，已是湖水，已是烟柳，已是水草，已是闲鱼，已是奇峰，已是空中的细雨。身边有人在吟诵：“风里浪花吹更白，雨中山色洗还青……”是有人想到唐朝大理诗人杨奇鲲的《途中诗》了。

上岸，一片丰美的草场在脚下展开，草场上长满了许多不知名的小花。它越过一座又一座山包，伸入那甘冽的小溪和潭水中，饮饱了水，又钻入了丛林里。

我哑然，这是怎样的一片天地，集这么多的福泽于一身？是上天眷顾着这样一方水土，许山水这样富庶安宁和静美。我走过了很多地方，如此积天地灵秀，万物恣意生长之地是少之又少。而普者黑，亿万年来，喀斯特地貌塑造了这里特殊的地形，空气清新，气候宜人，一个现实的人间天堂，福乐天地。

春秋战国时就有记载，属楚地；元明清时曾属广西府；民国时划归云南省至今。历朝去往交趾（越南）的路途之一，也是云南至广西的必经之路。千百年来，汉、壮、苗、彝、瑶、白、回等民族在这里秉承着各自的信仰，如这山水一样相依相靠，和谐相处。

时光回转，当中央王朝踏踏的马蹄过来，在丘北停下，面对这一湖碧波，会不会借故停下，对湖当歌，逗留几日再离开；当商贾或是游侠经过，会不会就在这卸下货物，起了商铺，与那敦厚的彝人作了邻居。我想，能停下不走的就不走了，不能停下的也会再来，在这另辟篱墙，乐山乐水乐草乐木乐鱼虾。

普者黑，彝语：盛满鱼虾的湖水。普者黑，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之所，山水居奇秀而静默之处，在丘北。